在陇南,即将消失的麦客子看完有点

“麦客子”(方言)曾是多少陇南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劳动力出卖者。在我的记忆里,十分清醒地记得在小时候,每当麦子黄了之际,他们就会从四面八方而来。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广场、马路牙子、晚上就地而安……

麦客的身份使城市感到苦恼,但那时候的城市对麦客人群的消化和包容令我感到诧异。麦客身上的行头大概是和拾荒者差不多的,他们的不同在于,麦客不会兼职拾荒,随身只带一把锋利无比的镰刀,以及几把可做替代的刃片和磨具,因此可以行动自由,还可以依靠着出卖气力获得的收入来自供衣食。一部分麦客是生活无着的农村失业者,他们少有地产,有的大概因经营不善而破产,还有一部分是陇南偏远山区来的的青壮年劳力们。

陇南各县山脉连连,多为山地,普遍种植小麦。麦熟季节,那时候的现在,“烈日五月”也即到了麦客们的出动季节。三五成群的麦客追随着关中平原的秋收进度,总会准时到来。在农收机械并不普及的前几年,特别是西北大山沟沟,机械不便推进。所以在我儿童记忆的这一个十年几乎就是麦客们的天下。

一年之中总会有一个时间,他们跟着收麦的风突然到来。第一日未有任何的征兆,第二日我外出,十分惊奇,看到大量的麦客出现。他们大多是刚刚来到这一个城市。不知道会不会之前也来过,看他们很多都栖身在城市高楼的底商和门面房的台阶上。窗户内部供应着琳琅满目的各式商品,窗户下面麦客全身伏地歇息。这个时候除了那把镰具是他身份的象征之外,你绝对是会把他认定是一个流浪的拾荒者,暂时没有居所寄身,并且绝对是一个懒惰的拾荒者。

麦客们是有资本的,他们提供着关中塬地麦收季节不可或缺的主要动力,他们骄傲和自信,很多时候并不担心没有活计找上门:陇南地区大片大片麦地;麦客这种职业,异常的辛苦和艰难,事实上的在异乡活动也是不折不扣的风险行动,所以很多麦客都是生活所迫才成了麦客,其中有大量少地和农村破产失业者,所以麦客的数量大多时候都是供应不及的;旧时代的流动人口控制也使得他们不能像年后那么自由和风光:大多数转业南下务工了。另外,陇南人的生存传统也使得麦客的身份被整个大西北接纳下来。

延伸阅读:记得那年请麦客作者:唐秀宁

“麦客”是我家乡对外来赶麦场的民工的敬称。

陇南多高山深谷,唯徽成盆地具丘陵宽谷地形,且海拔较低,土层肥厚,庄稼长势好、成熟早。一到六月,成县川坝地的麦子渐次成熟,这儿那儿,一片一片黄澄澄的麦田,风吹过,麦浪滚滚,热浪亦滚滚。老人们说,虎口夺食的时节到了!又说,忙口一到,不忙由不得你。喻麦收季这个忙口为虎口,足见我家乡人对一季收成的重视和紧张程度。

既是夺食,就得动用所有的力量,这个时节,缺劳力的人家就急需麦客来帮忙。大家趁夜里串门,相互打听麦客们来了没有,工价几何,相互品评哪儿来的麦客活儿干得好,人厚道,哪儿的不肯好好干活,只知道拼命吃。七嘴八舌讨论上一阵子,总有一个爱说笑话的,把陈芝麻烂谷子的关于麦客的玩笑讲说一番,惹得大家哈哈笑。说是苦地方来的麦客,人勤快,嘴巴子麻利,肯伏低做小,自认辈份低,见了女娃儿也要喊声姨姨。有一家请来的麦客,能说会道,把人家的小媳妇夸得一朵花似的,嫂子长嫂子短喊了一顿饭的功夫,小媳妇就把一锅热腾腾的蒸馍白送了麦客。又有一家请的麦客,出力气没说的,只是心事重,见主家家事不错,不免生了嫉妒心,吃饭的时候,趁主家不在跟前,使劲往碗里调盐,说盐吃多了劲大。这说的八成是年之前的事情,那时候盐精贵,麦客以为这样就把人家给吃穷了,谁知道第二年又来这家,人家门前拴的骡子竟然叫得还是那样欢。还有两个麦客吃烧饼的故事,说两个人凑钱买来三个烧饼,先各自吃一个,吃第一口的时候,就在心里盘算,怎样才能名正言顺把余下的那个吃了。一人想,我吃快点,先吃完,就可以再吃,于是把烧饼对折,叠起来大大咬一口。另一人冷眼一看,抓起余下的那个烧饼,嘴里说,哇,烧饼原来是可以叠起来吃的呀!毫不犹豫把两个饼子叠起来吃了。再说到麦客借宿,却要强调男主人没在,女主人又年轻,正经人家立马就会阻止,说家家都有老有小,有男有女的,这样的荤话还是不要讲的好,要讲就去十字路口讲去。这样才断了话茬,因为麦客的串门和聚会便告一段落。

来成县赶麦场的人大多来自西和县、礼县和武都区,因西和、礼县地势稍高,麦子成熟比成县大约要晚一个节气。麦客们正好利用这个时差,出来帮工挣钱,往远些可到陕西境内,沿着宝鸡、凤县、两当、徽县、成县几个地方一路割回来,等赶完几个麦场,自家的麦子也就熟了。但是相邻的武都区却不一样,那儿的麦子成熟比成县早,往往,成县麦子开镰的时候,武都的麦子已经有八成收进了仓库,于是家中有劳力的人家,收割完自家的麦子,也会三五成群地结伴出来赶麦场。

老人们说,麦客自打解放前就有,农业合作化的时候消失过一段时间。后来土地承包到户,成县又渐渐有了从外地来赶麦场的人。我记得麦客最多的一年,大约是承包责任制的第二年。农业合作化使不少土地荒芜,承包到户之后的头一年,农民们虽然没少往地里洒汗水,但是收成并不好。用我们村里乡亲们的话来说,是田地被哄骗多年,成了生地,不情愿长庄稼了。于是那一年歉收之后,乡亲们家家养猪蓄肥,闲时就去自家田间做务,终于把板结、缺肥的地块侍弄得熟而又熟。果然,次年夏秋季节,我家乡的父老乡亲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丰收,我们家也不例外。

那一年我们种了七亩小麦,而我们家是最缺少劳力的,兄弟姊妹尚未成年,还都在上学,只会跟在大人身后捡麦穗,一下子要把七亩地的麦子都收回来,没有帮手显然不行。我父亲决定拿出他半个月的工资,用来请麦客。我们村离县城不过二里多路,很少有麦客自行来揽活,须得到城里麦客集中的地方去请。那天一大早,父亲在送我和弟弟上学的中途,专门去城里新华书店门前请麦客。书店位于县城十字街靠北,高高的台阶,比别处都敞亮,麦客们集中在那里,与前来相请的人讨价还价。

放学回家后,我母亲已经做好了一大盆凉面,油泼辣子油泼蒜,洋芋丝炒得香喷喷。这是我们的中午饭,但我们不能先吃,得先送到地头,让割麦的人吃。我随母亲去送饭,帮忙提一暖壶开水。饭菜和碗筷全都装在竹笼子里,跨在母亲胳膊上,走二里山路才到我们家的承包地。那回父亲请了三个麦客,武都人,加上他自己,四个人在地里劳作。我父亲没有割麦子,而是把三个麦客割倒捆好的麦捆一个一个集中在一起,垛成小山包一样的麦垛子。

看到我们送来午饭,父亲先停下手里的活儿,招呼客人吃饭,但那三个人却坚持把一小片麦子割完才歇气。我坐在地头一棵洋槐树的浓荫下,看他们割麦。三个人各据一方,都猫着腰,左手拢一大把麦子,右手挥镰,只听得麦穗相互摩擦发出“唰唰”的响声,还有镰刀的刀刃割断麦秆时“噌噌”的响声,整片的麦子被一把一把齐土皮割下来。割倒的麦子放在地上,一把一把堆叠起来,呈X形状,约莫有水桶粗的时候,就捆起来。捆麦子不用普通绳子,还用麦子,只见麦客把手中的一大把麦子分成两半,分别从根部向上搓捻几下,使圆而干脆的麦秸秆变得扁平而有些微的韧性,两小把麦子从麦穗处系一个结,拉开,做成一个麦秸秆的粗绳,正好能捆住水桶粗的一捆麦。

我看到他们用麦子捆绑麦子,觉得很有趣,看到他们的打扮,也觉得很有趣。三个人在大热天里头上扎着一方毛巾,光膀子,腿上却是外裤套着线裤,外面裤子高高挽起,露出红色的线裤来,好像他们不怕热的只有脊背,敢直愣愣地在毒日头底下暴晒。

好不容易等到麦客们歇气,他们扔下镰刀,扯下头上的毛巾来擦汗,我才看到三个人脸上的汗水已经顺着脖颈流到前胸,早些的已经干了,留下一道一道的白印子。他们当中的一个边擦汗边说,我娘娘哟!天气怕要变呆哩,这汗珠子总往眼睛里钻哩么。另一个抬头瞅瞅天,接口道,好的,今儿个百不咋,看着头顶上亮堂,风也是通和的,要下也是明儿个了,断云不过三日雨嘛。

我看到麦客们吃饭也像他们割麦子一样麻利,一人两大碗凉面,吃下去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吃完喝茶的时候,一个年长些的麦客给我母亲说:掌柜的,下午饭给我们多弄点洋芋菜,我们武都人爱吃洋芋,菜肚子,喜吃菜,面吃多了难消化。

我母亲被“菜肚子”这个词逗笑了,说不知道你们的习惯,洋芋多的是,下午就给你们多炒些。晚饭时候,母亲不但炒了洋芋丝,还凉拌了一盆洋芋片。三个武都麦客很满意,一个劲说遇到了好掌柜的。那天三个人割完山上我家4亩地的小麦,还有3亩是川坝地,准备第二天再割。三个麦客就住在我们家了,我父亲往土炕洞里煨了些柴草,使炕不至于发潮。我听到父亲和客人们聊天,先还有问有答,接着鼾声四起,三个人东倒西歪和衣而睡,也不盖被子,各人用尼龙袋子装着的铺盖卷枕在头下。父亲说,这三个人都是割麦的把式,能干,又不惜力气,你看他们睡得多香,那是真的乏了。

第二天三个人起个大早,趁凉快上地,到中午饭的时候,我家川坝地的3亩麦子也就都割倒了。但是把麦捆从地头运回麦场也是花劳力的事情,川坝地还好说,架子车拉几回就行。可先一天割麦子的山地不通车路,只有靠人力来背。那些年请麦客,最伤脑筋的就是人家不肯背麦子。掌柜的问割一亩地多少钱,麦客先强调“只割不背”,然后才报价。我父亲请来的这三个麦客就是这样,说一亩地要.5元,但不负责背麦捆。那天午饭后,三个人准备进城再赶一场麦场,偏偏六月的天是说变就变的,噼里啪啦一阵雨点子,麦客便走不掉了,坐在屋檐下干着急,我父母也望着天干着急。主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其中一个年长些的不无羡慕地说,成县是个好地方,地势平,地块大,人均分地比他们多。像他们三家人承包的责任田,也不过比我们一家人的多那么一点点,而且都是山坡上的薄土层,只适合种洋芋,种麦子不容易长,一年夏收,远没有我们这样忙碌。说完,又憨憨地一笑,对我父亲说,忙口忙口,就是要忙几天的,不忙,也就不叫忙口了。

闲话一阵,天已晌午,雨渐渐小了,三个人商量了一下,说这会进城怕是搭不出工去,晚上还得睡书店门前的水泥地,不如帮我们背麦子去,晚上再借宿一晚,这下双方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我母亲高兴得说,我给你们烙油饼吃。烙油饼是我母亲最拿手的吃食,一会儿功夫,厚厚一摞油饼就上桌了,三个人吃完上地,直干到天黑透,总算把山上地块的麦捆给我们背进了碾麦场。背麦子的工价比割麦子要低,他们要求再给每人元钱,我父亲很爽快地给了他们。

晚上三个人算账,背麦子的工钱好分配,人均元。可是割麦子的是按每亩.5元计价的,7亩地刚好17.5元钱,三个人每人5.8元,下剩1毛钱不知道该给谁。刚开始分钱的时候三个人都笑嘻嘻的,后来为了1毛钱,都笑不出来了,很明显,谁也不想让。那时候1毛钱刚好能买一个火烧馍,他们自己说,赶场十多天了,谁也没舍得买个火烧馍吃呢,袋子里还是前一家掌柜的给的蒸馍,晒干了背着,准备下雨天吃。我父亲在一边看他们拿1毛钱束手无策,又感慨又怜惜,默默拿出毛钱来给了他们,这样三个人一人1毛,大家都有了笑脸。

次日凌晨,天未亮三个人起床赶路,我母亲照例给他们送几个蒸馍,盛在一个小竹篮里。三个人口里说着感谢的话,将馍馍分装进各自的尼龙袋子里,说明年还要来给我们家割麦子,不说别的,只冲着掌柜的人好。然后道了别,乐呵呵地走了。

我母亲将空竹篮收拾进厨房去,一拿起篮子,发现篮子下面压着平展展的3毛钱。赶紧的追出去,想要再次给他们,可是那三个人在晨雾中已经走得很远了。

来源:陇南成县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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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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