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上展开的陇南故事
油画上展开的陇南故事
——小议宋彬小说集《柿子红了》
陇南文县是甘肃最南部的一颗明珠,历史悠久,古称“阴平”。地处川、陕交界,东南与四川青川、平武接壤,西邻四川九寨沟县,属秦巴山区。地形独特,构造复杂,境内山高林密,江河纵横,夏无酷暑,冬无严寒的气候特点,适宜于南北多种动植物繁衍生栖,景色秀美,风光迷人素有“陇上江南”之誉。文化艺术事业绽放奇葩,商贸发达且文风盛行,是个很有文气的地方。就在这样好的地方,我认识了机关供职的作家宋彬,其实他的作品常见报端,熟读神交已久,只是素未谋面。在我领专案组急行文县,忘了带书的寂寞与办案压力交困的日子,我最爱找一些县办杂志、书刊看看,与同事闲聊提起文县的文人,提起宋彬。不料在一个“心事不安望江流”的下午,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进人我宾馆的房子,并提着一袋杂志,这次我得以和宋彬见面,当时的情况案事敏感,当地人好像接触我们会惹祸似得,就连熟悉的朋友也远离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能拿来杂志,我已经很感动了,他的性情似羊脂玉,感觉柔和温润,我们谈的很投机,文化感受、成长经历、孩子家人。他拿来的这些杂志陪我度过文县两个月的办案熬煎与外人难以理解的压力。年新年伊始,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本散发着墨香小说集《柿子红了》他托人带来放在我的桌案,当我一个故事一个故事的细读时,他笔下优美的清水湾村、秀气的小城,还有积极上进的笔下人物,在他的笔下无论是村民还是村干部,乡干部还是城里干部,尽管千色百面,但都很拼力地把事给好的方向努力。也都洋溢着良知和干劲,他讲的故事,也是用文学形式描述出中华民族在一个改革开放的新时代最深刻的记忆,在经历着那么多波折和苦难之后,他依然想象和预见一个新的未来。
现在中国作家面临的是一个剧烈变化的时代,改革开放30年来,我们国家各个方面都发生了巨大变化,置身其中的每个人也都经历了这一重要历史进程。如果能够真正写出这一巨变,写出我们这个民族的“心灵史”,将是重要的经典作品,这也是不少作家追求的目标。但是要写出这一剧烈的变化,我们不能沉寝在日常生活中,不能将当下的现实视为“自然而然”的存在,我们需要具备一种历史感,需要在历史变迁中考察中国人的经验与情感,衣食住行的变化,这里面有激励的冲突,也有细微的差异,但只有在历史的视野中,我们才能看到好多事情并非自然而然,也并非从来如此,我们才能更深刻地认识我们的时代。自己作为一个乡村人,老回到乡村看那一块土地,客观的说我的家乡是最受益,5.12地震项目、整乡扶贫推进项目、岷县7.22地震项目都在家乡落地开花,砖墙红瓦、瓷砖辉映、街道硬化、高速公路,有人说超前发展20年,但青山绿水里面是金矿,青山被开肠破肚,到处是剧毒氰化钠的痕迹。那些山的骨架,沉睡着的巨型花岗岩体,外省人办起石料厂,被电锯支离破碎,被切块拉向远方,留下一堆堆的烂石、废渣。连神庙神山周围保护了几千年的大树都被砍伐空净,昔日鱼跃虾动鸟鸣的燕子河及其水库被污染的面目全非,麻将、赌风漫漫渗透着乡村。一种千年沉淀的“浓情乡气”已经散去,我也不知道该赞美还是惋惜,该颂扬还是诅咒,两者兼而有之的感受是一种煎熬,我从宋彬的《柿子红了》找到答案,寻到底气和希望。
我从宋彬《柿子红了》读到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那些扣人心弦故事辉映出的人性良知呼唤,他的小说人物,可以说除了个别角色是唯利是图的坏人,绝大多数农人都散发着上进的力量,都凝结着这个时代风气下的特征、波折、命运和希望,这些故事,都是在陇南这块秦巴山区发生的共同故事,所谓“陇南故事”是凝聚了陇南人共同经验和情感的故事,触及了当代陇南人独特的生活经验和内心情感,无论是农村题材、教育题材、还是城域题材、官场题材,都围绕广大农民及村干部、乡干部、新型包工头、校长、乡村教师、城里局长、县长、书记,头面人物与普通百姓交往中,一个个故事漫漫展开,桂花嫂、桂树、岁狗出场了,老村主任树根、退役军人国柱、打工的旺财登场了。南方海滨谋业的冯超、及其文静秀丽的妻子郑玲、金矿的老板张强、老打小算盘的嫂子。劳苦而快乐的宝贵和翠莲夫妇,市里敬业勤奋的的海文、干净的儿媳玉兰。勤奋苦干的桂生、干练勤快的燕子女,口甜心歪的变质女菊红和他的男人。独生子女的小桃和晓强婚事。误入歧途的翠柳、跳舞健身的青柳、竹叶。拼力工作的乡书记王东一班人、正直的监察副局长张涛,给农民办实事的局长老张,挣钱后想当村主任用村上的资源赚更大的钱的任福财,两头落好的乡干部王贵德,当不上书记的镇长刘清明,敬业的护林站王站长?????几十号人,粉墨登场,各有特色。
宋彬自幼生活在最接地气的乡庄社会,在大学中文系学习的文学素养,工作后底层工作经验,他的小说多是底层文学的代表作,他小说中的不少主人公多是勤奋执拗的性格,体现出一种“居家过日子的道理”,体现着一种传统文化在农村千百年的沉淀,写出了一种由于传统文化、民间文化、地方文化久远养成的“精神”或说“人格”,这种弃恶扬善的自然归正淘汰系统,正是底层乡庄社会最可贵的精神。只有这样认识中国底层社会,才能理解为什么中华文明历经数千年而不坠,为什么中国经历了“数千年之变局”而没有亡国灭种,为什么现在中国又奇迹般的浴火重生。为什么当今处在“精神思想乱世”下又都惊醒起来,乡庄也在悄悄地拨乱反正。《收麦季节》《修渠》《冰雹过后》《抢水》《稻子熟了》这些乡土小说里,成功的讲述老村长树根,服退军人国柱,桂花嫂,根发老人,是构成乡庄社会传统的“人格”基础,有这些“人格精神”存在,一帮子欲脱离轨道的后生也不会偏离传统道德太远,掺杂售假的冬生,初入麻将场的桂花、青柳和竹叶,不孝大人想靠麻将发财的翠柳、庆平,后来都干起了正道,一切都在改正着,一切都在理顺着。
当你仔细品读时,所有的故事都在城乡观念、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的冲突中展开。《请客》《上任》《选举风波》《下乡记》是几篇官场小说,是县、乡、村干部的官场小说,为我们提供了考察当代社会的窗口,从中看到当代社会官场的规则和潜规则,看到中国基层政治文化和政治文明的现状和进程。以及从中折射出来的当代社会基层官员的的价值观念与精神氛围。伴随着乡土中国向城镇中国的转变,乡土文学过度到乡土与城镇之间,传统的乡土文学的衰落和伴生着农民工的城市文学兴起。也就是在乡村文明崩溃的同时,一个新的文明正在崛起,流动性或不确定性是这些新移民的最大特点,过去意义上的农民成了在城乡之间徘徊游弋的农民工,他们处在农活与打工的两难之间,他们认识到教育的重要性,纷纷把孩子带进城里上学,他们焦虑、矛盾、茫然而充满不安全感,改变了城市原有的生活状态,带了了新的问题和社会课题,《转学》正是城乡教育这种严重不均衡状况的写照。
首先,《柿子红了》最大的特点是与地域现实关系十分密切,乡土地域色彩很是浓烈,具有很浓厚的地方特色,着重描写陇南白水江流域城乡的风光,描述这一地区的特色,介绍其地方土语,社会风尚、民间习俗、庄稼小吃、独特景色,包括自然风光,生活场景。站在陇南如油画的山水背景下展开的陇南故事,这些都是《柿子红了》最为成功的审美格调。
陇南的山水油画徐徐展开“清水湾村依山傍水,土地肥沃,除了盛产稻子外,还盛产各种水果。桃树、梨树、苹果树、葡萄树、橘子树……几乎什么水果树都有,但是最多的还要数长得又壮又高的柿子树。房前屋后有,野地里有,田埂上也有。每到春暖花开的季节,柿子树发芽了,柿子树开花了,老远就能闻到柿子花甜甜的香味,整个村庄很快掩映在柿子树青翠变成了金黄,有些熟透了的软柿子鲜红鲜红的阳光的照耀下,远远望去,棵棵柿子树就像大朵大朵美丽的晚霞,一颗颗金黄的柿子像一盏盏的小灯笼挂在树梢。村民们又忙着摘柿子,镟柿饼了。男人拿着用竹子做的两丈来长的抬网子上树摘柿子,用木头在房顶上搭晾柿饼的木架子。女的则坐在台阶上或者厅房里,在一堆堆金黄的柿子旁,用旧子弹壳铜皮做的镟刀镟柿子皮。把镟去皮的柿子串在细绳上,然后再搭在柿饼架上。镟去皮的柿子通过晾晒后风干、上霜,就加工成了柿饼。清水湾的柿饼是当地的特产,也许是南山沟香甜的沟水浇灌的原因吧,吃起来蜜一样甜,在柿子还没有软的时候,装在酒缸里,酿成酒柿,吃起来还脆生生的甜。据考证,在清朝还是给皇帝的贡品哩。每到春节,称上几斤地道的清水湾村的柿饼,寄给外地的亲朋好友,算是上好的礼品。如果要酿上一缸柿子,又是招待客人最美的佳酿。(《柿子红了》)。在《秧苗青青》里,又有一副油画:“德顺拿着锄头走出自家木架子房的院门,来到村中间的大路上,村子里大多数秧畦和母畦都在上坪,到上坪要走村子中间的大路,再向右边一拐,过一条小沟才能到达。村子中间的大路是乡上去年帮着用水泥铺了的,大路旁边是同样水泥衬砌的水渠,水渠里流淌着从南山沟引来的碧绿清澈的沟水浇灌着,滋养着。早晨的清水湾村空气湿漉漉的,鼻息中还品尝着清早浓重的草青气味,好似苦涩又似清香。雨雾散过之后,村子中间几丛平时翠绿的竹林,此刻显得越发是黛青色的了,高大上的柿子树,核桃树,白杨树以及橘子树,桂花树,枇杷树越发显得枝繁叶茂,村民们新修的水泥小楼和仅有的几栋老木架子房全部掩映在青枝绿叶中。德顺走出村子时回身望了一下,觉得自己生活了块一辈子的乡村,好像是一副张贴在谁家厅房里的画一样,难怪城里人每到星期天都要来村子里来转一下,或者背上干粮去南山沟里游玩,清水湾村好看很哩!”这些细描细写为陇南故事的展开铺设了一副多彩的背景。
第二、清晰、细致的描摹城乡之间的生活。对乡村风景细腻温婉的刻画,突出陇南地方川陇交接地域农民的衣食住行、生活习俗、包括日常生产劳作,都具有很典型的地域色彩,更蕴含着独特的地域文化个性。写出地域性是件不容易的事,主要是细致,能细致把生活场景写出来,呈现出地域性,则需要作家多方面的努力,他需要艺术的锤炼,更需要丰富的生活细节。劳作是农民日常生活最基本的组成部分,也是乡村生活不可缺少的重要内容,而这恰是《柿子红了》精彩之处。《冰雹过后》里有一段:“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把清水湾村近两百亩即将收割的小麦打的七零八落,减产至少五成。这场近十多年来罕见的雹灾使村名们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了,村子里也顿时失去了夏日里以往热闹欢乐的气氛。听说要开会,糟了灾的村名反倒显得十分积极,天未擦黑全村百十号人就把村子那棵大桂花树围了几圈。大雨过后的月亮明亮极了,夜空也显得格外清新明丽,月光把清水河两岸的山山水水照的一片青灰,平时看起来很平常,很普通的村落,房屋,院舍以及不远处被冰雹打过的麦田和村旁“哔哔”流淌的清水河的声音,比往常平添了几分神秘叵测的感觉。夜空是深蓝深蓝的,显得又高又远,好像没有尽头似得,在深蓝的夜空上时不时地有一两颗星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坠落下来。村民们仰着头,眼睛紧紧盯着坠落的星星,一直到星星的尾巴毫无印迹了,还在仰着头呆呆地盯着。因为村民们心里存着疑问,星星每天晚上要坠落几颗?它们都坠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坠落到清水河边来呢?一丝凉飕飕的微风吹过,明亮的月光在大树周围留下了斑驳的树影,桂花树叶子间传来簌簌絮语,在树叶的絮语声中树枝的月影在地上晃动着,显得光怪陆离,大树周围坐着清水湾村数百十号准备开会的村名。要是以往开村民大会,村民们摆杂的摆杂,扯筋的扯筋,东家说西家的长,西家说东家的短,甚至说着说着就骂起仗来,骂着骂着有时还会撕挖起来。村干部看不下去了,就去劝架,劝着劝着,开会的事反倒是忘掉了”。
再看《冰雹过后》写乡村开会场面的镜头:“今天晚上的会场与往日不同,摆杂扯筋的没有,说东倒西的更没有,气氛显十分沉闷。村民们无人打闹说笑,眼巴巴地看着坐在会场中央一条旧板凳上的树根。树根坐在“咯吱咯吱”作响的旧条凳上,低着头“吧嗒吧嗒”地吃着烟,乳白色的烟雾在树根脸前缠绕着,村民们一个个伸展着脖子眼睁睁看着树根。半响了,树根就是不开腔。树根不开腔有不开腔的原因,树根今晚不乐意开腔,树根对包村干部老张生气着哩。冰雹才把麦子打了,他就来村里催着要召开村民大会,督促村民交夏季公粮。眼看到手的麦子让冰雹打在地里,村民正生着闷气哩,叫哪门子公粮?今天我啥也不说,看你老张咋讲咋说。以往开会是我主持我先讲,督促老百姓交粮收款、刮宫流产是国家政策,我有啥办法,谁叫我是村干部呢?村民们让我得罪完了。我的两亩麦子一半的麦壳子都打在地里的泥水里,夏季公粮咋交,我都没办法想出个办法哩,何况其他村民?今晚我不讲,看你老张咋讲。”场面和心理活动相衔接,很有感染力。
第三、地方方言和人物口语贴切到位,凸显出鲜活生动的人物。在《柿子红了》里,融入生活叙事的方言口语最丰富异彩,也是体现出乡土小说的审美魅力。通过乡土对话融合与乡庄的现实生活和劳作场景,浓郁的方言对话,使得小说人物丰富、饱满、鲜活。
在《看儿子去》还有一段对话很地气:“宝贵点了一支自己在村西头小卖部里买来的便宜香烟,慢悠悠的抽起来,若有所思地吐着乳白色的烟雾。他侧脸看了一眼翠莲,老伴明显的老了,脸上的皱纹明显的多了起来,自己六十五,老伴也应该六十三了,老伴跟着自己做了一辈子庄稼,吃了一辈子的苦。女儿出嫁了,儿子也在市里工作。这两年在地里干活的也就是他们两个,一个给一个搭着伴,一个陪伴着一个,特别是当宝贵一个人在天地里干活时,干着干着好像丢了魂似得,干得没精打采,有时老早就从地里回去了。翠莲问:“你咋就这么早回来了呢?”宝贵叹息的回答:“我一个人在地里也没啥意思。”翠莲就嗔怪说:“地里有鬼哩,害怕哩!”宝贵刚才坐在锄把上的时候,还要把翠莲从秧畦那头叫过来坐在一起,这是过去没有的事情啊!这是怎么了?宝贵又侧脸看着老伴,回味这刚才那两位女人说的话,一种沉重绵远的忧伤在宝贵的心里涌动着,一种孤独害怕的情绪包裹着他。宝贵吸了一口烟,悲伤地说:“翠莲啊,我们这么辛苦,给谁干呢?”翠莲一下子愣住了,这老汉咋了?侧脸看了宝贵一眼,说:“给自己干喱,难道还给别人干呢?”宝贵又叹着气:“给自己干,自己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啊!”翠莲接住说:“你这个老背时的,我知道你又想儿子了,想了就去市里看看呗,别唉声叹气的。”翠莲说着站起来看着宝贵说:“看你没出息的样子。”说着扶着锄头弓着身体站了起来,在仄仄的地埂上蹒跚着脚步,又去对面的地埂边拔草去了。宝贵见翠莲不理睬自己,听了自己说的话,还埋怨自己,心中油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怨恨之气,自言自语说:“这个死老婆子,光晓得吃,啥都不懂。”宝贵侧过脸,看了一眼在地埂上蹒跚地走着的翠莲,一股怜惜之情又从心中升起。老婆子忽然间好像老多了,过去翠莲在地埂上走路,腿脚灵便得很,是跳跃式的,干活也麻利的很,锄草,割麦,甚至插秧,胳膊也轻松自如,有时候还笑着数落宝贵干活太慢,柔慢的很,像是猴子踏在地上的蛐虫哩,像是姑娘家在绣花哩。”这些地方风光和方言土语,传神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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